- III - 失去

南優鉉從李成烈手中接過那條狗鏈,心疼地摸摸張東雨的頭,起身要走向那台黑色奧迪的同時卻發現張東雨就這麼趴在動物醫院的門口,原本在對街倚靠在車旁滑弄手機的李浩沅見狀也想要跑過來,礙於車流量有些大,李浩沅只能在對街緊張的看著。

「今天去浩沅家睡吧!你喜歡他,就像我喜歡聖圭哥。好好釐清浩沅想不想跟你交尾吧!我們出來除了找尋願意交尾的對象,剩下的就是學會人類的生活。聖圭哥不想和我交尾,我也學會了人類的生活,所以明天我就會回去部落了…如果你要走,我們可以一起…」

隔著張東雨和李浩沅的車輛逐漸變少了,李浩沅坐上車,一個大迴轉的把自己的黑色奧迪停在醫院門口,南優鉉逕自的打開後車門,張東雨自己跳上了車,把頭放在李浩沅的右肩上『交尾嗎…』

「優鉉哥要回家還是?」

「去首爾大飯店。」

南優鉉摸摸張東雨的身體,從頭開始順摸下來『這孩子真的很認真的在思考交尾的事情,我是不是也應該好好整理我的思緒了?』

室外停車場,南優鉉敲了駕駛座的窗戶,對著李浩沅說「好好思考我今天問你的問題吧!」然後轉身,走進飯店大廳。

『東雨…會想和我交尾嗎…』李浩沅這麼想著,而一路上,張東雨就這麼一直爬在李浩沅的肩上,回到李浩沅的家之後卻坐在門口,不,應該說是坐在玄關內。

「東雨?」

被這麼叫了一聲,走進屋內,發現沒有昨天那個女孩的蹤跡之後才從李浩沅的房間幻化成人走出來,鬱悶的眼神沒被李浩沅忽略,開口問了「我們東雨怎麼了?」還帶上動作,摸摸張東雨的頭。

張東雨淚眼汪汪的抬頭,看著李浩沅,「浩沅…喜歡我嗎?」

「嗯?喜歡啊!」李浩沅的耳朵和尾巴又跑出來了。

「那我們交尾吧!」張東雨便捧著李浩沅的臉,把自己的嘴巴湊上去。

「東…東雨…你、你沒睡飽…我們去睡覺!」李浩沅躲開張東雨的吻,將張東雨轉身,才要推他去廁所準備打點時,張東雨卻獨自的往前走,走向李浩沅的房間,拿出那件有小翅膀的灰色長袖,黑色的長褲上頭還有白色的幾何圖形,裝進背袋,變回了黃金獵犬,眼神幾近悲傷,彷彿一眨眼眼淚就會傾瀉而出,我們都記得張東雨愛哭,卻忘了愛哭的人也愛逞強,朝向大門,回頭一望『再見,李浩沅。』

「東…雨。」李浩沅忘了他可以邁開步伐去追張東雨,卻沒忘記在腦海裡找尋一個解答,來解釋自己心中悶痛不適的感受。

【你應該自己感受…】腦海裡突然出現南優鉉的聲音,才突然意識到,剛才張東雨對著自己說想交尾了,明明對方的告白這麼直接,自己卻沒想這麼多就認定對方只是沒睡飽而發暈了,『難怪東雨最近這麼異常,是因為這樣嗎?因為想和我交尾但是我拒絕?電話…』李浩沅突然會意到什麼,想起南優鉉曾經給自己電話,說有什麼問題可以打給他,終於在紅紫色的外套口袋中找到那早已被揉爛的電話號碼,拿起手機,按鍵撥出。

「喂?」電話的那頭出現了李浩沅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他非常確定自己聽過這個聲音,也確定那個聲音到主人不是南優鉉。

「呃…我找南優鉉?」

「李浩沅?」

「呃是,請問…」

「我是金聖圭,優鉉跟東雨有過去找你嗎?」

「呃嗯。」

「我過去找你!」

已經記不得金聖圭跟自己說了什麼,但是身體卻這麼執行著,還沒來得及去理解,只知道被衝動支配著,依稀記得金聖圭說的「東雨是純正血統,不能和其他人交尾。」可是金聖圭不知道的是交尾這件事情跟血統純不純正無關,最主要是兩個人都要成年還必須兩情相悅。

「怎麼辦…」

「先不要管這麼多了,東雨會去哪裡你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我現在只想知道南優鉉去哪…我找過所以他可能去的地方…可…」

「我知道南優鉉在哪裡!你快點告訴我東雨在哪裡!」

金聖圭撇了小嘴,說實話他並不知道張東雨可能會去哪裡,只說了「找到南優鉉就應該會知道東雨在哪裡了…」

一進入首爾大飯店兩人便快步走向櫃台詢問,不知道是南優鉉下定決心要離開還是飯店的規定,不管兩個人如何跟櫃台詢問,櫃台就是不願意透漏。另一方面,才剛從飯廳吃飽的南優鉉回到自己的房間,8240,發現自己房門前蹲著一個人,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前進的時候,仔細的觀察,才確信是張東雨蹲在自己的房門前。

「東雨?」南優鉉試探性地叫張東雨的名字,誰知道抬起頭與南優鉉四目交接,淚眼汪汪的樣子,南優鉉也大概猜出了什麼,沒有理由可以哭泣,因為面對他們,我們,也只是陪伴的…朋友?

打開門,腳底踩著絨毛布般的地墊,眼前是酒紅色的窗簾,相應著鮮紅色的床單,想要開口說什麼的南優鉉才發現自己其實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平常口條很好的自己卻失靈了…

「優鉉一定要明天才回去嗎?」張東雨在一陣沈默中開口。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其實南優鉉也害怕,甚至期望金聖圭會慌張的到處找尋自己,可是又如何?有些人就算再喜歡也沒辦法不是嗎?對方就是不喜歡自己,不對,應該是說,兩個人對於彼此的喜歡是不同定義的時候,再喜歡也不會在一起不是嗎?

「嗯。」聽見張東雨肯定的聲音,也許,真的是時候了吧?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南優鉉給張東雨一個微笑,看在張東雨眼裡是那麼的刺眼,明明他和金聖圭是互相喜歡的…

張東雨看著南優鉉一邊收拾著行李,不禁開口問「優鉉為什麼要…離開聖圭哥?」

這樣一個問句讓南優鉉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一秒,嘴角上揚卻悲傷。「因為不一樣…我們對彼此的感覺不一樣,所以…離開讓他去找自己喜歡的人,就不用為了照顧我而錯失那麼多,他幸福我就開心啊!」即使聽得出來南優鉉的真心祝福,但卻也更真實的呈現自己喜歡對方的那份心意,以及在這些舉動裡的哀傷。

「對不起…」

「呵,為什麼要道歉?你沒有錯啊!」

「只是覺得…如果我沒有一點點喜歡跟浩沅在一起的感覺,如果我那天很守著本份,維持著狗的樣子,也許你們還是好好的,也許我也還是好好的…」

「那天你不也努力的維持自己是狗的樣子嗎?也許這個就是上天要讓我們離開的暗示,別想那麼多了!走吧!」兩人搭乘電梯往下,命運,讓我們相遇,卻又講我們分離,希望,還能再相遇,就如同那天涼爽的天氣總會再度讓我們感受一般。

而一直在櫃台前得不到回應的金聖圭還李浩沅有些失落的坐在一旁大廳的沙發椅上,李浩沅看了一眼在櫃台後方的時鐘,韓國,日本,台灣,香港,新加坡,美國,澳大利亞,不同國家的時間,最後的視線落在韓國,已經是晚上10:00了,『東雨/優鉉不知道吃了沒…』李浩沅和金聖圭這麼擔心著自己心中的那個人,於是前者起身,再度詢問櫃台,只是這次不是問南優鉉的房門號碼,而是詢問餐廳位置,得到答案之後,兩人眼神交會,共同往電梯走去,「二樓備有餐廳和會議室,但只有房客或購買餐廳票卷的客人才能使用。」櫃台小姐是這麼說的,看著電梯從八樓開始往下,七,六,五,四,三,二,「先生,不好意思!」電梯門打開的同時行李車擋在李浩沅和金聖圭的前面,耐心等著裡面的客人出來之後,行李車往前移動,金聖圭和李浩沅忍不住早已利用樓梯往上到達二樓,將餐卷隨意撕了兩張給服務員就往裡頭走,兩雙眼睛找尋著南優鉉,或張東雨的身影,『沒有,沒有…』而被找尋的兩個人在此時早已到達櫃台退房。

火車站裡人來人往,兩個人買了月台票,這麼靜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忽視一旁不時投射來的眼光,戴著耳機避開上前詢問的站長,謝謝,也對不起,是時候,我們該回去了。

算好時間轉進廁所,避開查看的人,午夜一點十一分,配電室內的牆上有一道裂痕,更應該說,是一扇門,就像羊男的迷宮中用白色粉筆畫出來的門,通往秘密的沼澤,一旁的樹林茂密,往前踏出自己的步伐,有些軟爛的泥濘,慢慢的一旁的樹木減低,開始讓一些陽光染上,「你們回來了?」一個聲音響起。

「聖雅!」從一旁的樹叢裡鑽出了一個女生,一個年紀和南優鉉差不多的女生,長長的耳朵,毛茸茸的觸感。

「聖圭哥呢?」南優鉉不回答,一臉憂鬱的樣子,張東雨也是一臉悲傷,金聖雅看著身邊應該會是金聖圭的南優鉉這樣也不免擔心著,默默的跟在他們後方,心裡盤算著要去找長老,也許,就會好轉起來…

叩——叩——

金聖雅禮貌性的敲了長老的門,過了三秒的時間,聽見房間內有東西摔落的聲音,門緩緩的開啟,裡頭走出一個妖豔的人,難以判斷他是男生還是女生。「聖雅。」

「長老,我想…」

「月亮已經進入殘月的階段了,東雨要成年了吧?」

「是。」

「他們昨天回來之後天氣就變糟糕了,是嗎?」

「是…所以…」

「準備準備吧!升起營火,擺點小酒。」

金聖雅聽聞,低頭允諾,之後以下冒上的抬起頭,對上長老的眼「可以請問長老的用意?」

長老微笑著不語,關上門,隔絕了金聖雅的問句,不好拒絕長老的金聖雅開始張羅升起營火東西,樹枝,火種,食物。

回來部落已經快過了一天,這裡的晚上六點,是外頭的早上六點,不知道是不是哭著累了,張東雨和南優鉉一回來,回到自己待了快18年的地方,昏睡著。營火環繞著張東雨和南優鉉的房間,白煙裊裊升起,迷茫的張開眼睛,還沒反應則大口吸入充斥在房裡的迷眼,昏厥。

金聖圭和李浩沅花了將近兩個小時在飯店裡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找尋著張東雨和南優鉉,即使失望,回到家還是坐在玄關,期望著對方會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回來。突然的心臟的地方像被人抓住的感受,疼痛的讓金聖圭絕望。

【圭哥圭哥,你看!喜歡的人受到傷害,有危險的時候自己會感到心痛欸!】南優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只是演戲的而已。】是自己的回應

【圭哥…如果你心痛,會不會是因為我?】南優鉉的聲音突然變得悲傷…

「現在我相信了!南優鉉你快給我回來!」金聖圭大吼,外頭也起了一陣陣的響雷,門也被用力的拍打著,右手附在左胸口上,左手利用一旁的柱子撐起自己,漫跚的步伐,打開門發現是李浩沅捲曲在地上,手緊抓著胸前的衣服。

「該死的!」

金聖圭,努力的把李浩沅帶進自己的家裡,站在配電箱前,兩個人痛苦的表情,突然陽光灑落,兩個人也進入了部落,胸口上的疼痛似乎被緩解了,金聖圭馬上跑去南優鉉家,看見的是一群人拿著火把,圍繞在南優鉉和張東雨的外圍,藉由風向讓煙飄入屋中,李浩沅,緊跟在後,大叫著「聖圭哥?」

「優鉉跟東雨…他們在屋裡…」

聽見金聖圭這樣回答的李浩沅用盡全力地往人群跑去,不顧一切的往屋裡去,顧不得外頭的火把燒出來的煙可能會使他窒息,金聖圭則是到一旁取水,灑向房屋外的人群。

「東雨?東雨?醒醒!東雨!」

「唔…」感受著來自別人的體溫,明明雙手是那樣的冰冷,臉上也被低落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順著臉頰滑落,一滴,兩滴,有的滴落在在鼻頭,有的則滴落在嘴角,沿著嘴唇順流進入口腔,鹹的。

張東雨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李浩沅抱著自己不斷地哭泣,伸出手,就像那天住在他家一樣的撫摸著李浩沅的頭。『離開你我不快樂,但是我希望你快樂,可是怎麼你哭了?』

「東雨…東、東雨…」李浩沅不斷著叫喊著張東雨的名字,害怕下一秒就會完全失去,所以顧不得外頭的火把,也沒想到要先熄滅,只是想著要失去了,所以更奮不顧身了。

「浩沅…緊…太緊了…」張東雨輕輕推著李浩沅,後者才示意到自己完全失態了。

「這裡不是你應該出現的地方!」長老的聲音出現在李浩沅背後,「聖圭帶你進來的,就必須負責帶你出去。」

「不要!」金聖圭和李浩沅同時開口。

「我可以回去,但是東雨要跟我一起回去!」李浩沅堅定地看著長老。

這樣一來一往的堅持下最後張東雨受不了而開口「浩沅吶,你自己回去吧…」

李浩沅詫異的看著張東雨,眼前的他好像已經不是他,怎麼身影又突然模糊起來,像是自己浸泡在水中,看著水面上的張東雨,想要求救,想要哀號,卻又開口說不出一句話,臉頰上滑落的液體讓眼前又變清澈了,然後又起了濛霧『哭了?是嗎?我哭了…』

「東雨哥真的捨得嗎?」一個李浩沅不曾聽過的聲音,女孩子的聲音。

張東雨低頭抓著棉被,「哪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啊…」哽咽的聲音傳進大家的耳裡。

「不推開我行嗎?」李浩沅幾近懇求的跪在張東雨的床邊,伸手環抱著他,顫抖的身軀又顯得懷中的小動物更加的嬌小,想要保護他的心情又更加地顯明。

碰──碰──「滾開!」隔壁傳來巨大的聲響以及吼叫,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只有李浩沅還抱著張東雨。

「寶賢,過去看看。」長老叫了一個男子的名字,是一個長相與南優鉉有些相似的男子,從頭上的耳朵和背後的尾巴可以知道是家中的長子。

「是。」

「優鉉,求求你…」

正當南寶賢答應長老的同時,南優鉉闖入張東雨的家,「我不要,你走開,叫你走開了不是嗎?」邊哭邊喊著,後頭跟著一隻…狐狸,跑到南優鉉的面前,轉換回金聖圭,張開雙臂,南優鉉來不及閃避便把自己送到金聖圭的懷裡,讓金聖圭狠狠地抱著,緊緊的。

「不是要你走了嗎…為什麼阿…」金聖圭沒有回答南優鉉任何一句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對方,以前,這樣抱著,南優鉉哭累了就會睡著,『醒來,就還會是一樣的,一樣愛笑愛黏人的你,一樣對你寵溺的我,就都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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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失去了之後才會更凸顯它存在的意義,所以有時候離開,只是想要證明自己對你來說,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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